赵老爸微微一震，见儿子回来了，似乎松了口气，可随即又气得呼吸急促，像电视里的曹操一样逼视着赵夕阳。

赵夕阳不敢动，互扭着手指，规规矩矩地站在门槛内嗫嚅道：“爸……我……我不想读书了……”

“为什么！”

赵老爸说话是个惊炸鼓响的人，这时候却要尽量压低声调，这种语气听在赵夕阳耳里更具威慑力，忍不住就打了个冷噤，不敢有半点欺瞒，小声而又含糊道：“我……我今天羞辱……不是……是欺负了一个女同学，她……她就……同学们都骂我是流氓，我……我没脸去学校了，再说，我……我成绩又不好，老遭人白眼，读书比坐牢还痛苦……”

“你给老过来！”赵老爸还是压抑着愤怒的声音，这种阵仗，赵夕阳是再熟悉不过的，吓得倒退了一步，不料正好绊在门槛上，一屁股跌坐在地，痛得呲牙咧嘴。

赵老爸一惊，拿着粗长的烟杆下意识地站起来，他其实是担心儿子摔伤了，想扶儿子一把，但犹如惊弓之鸟的赵夕阳却以为老爸要打他，神经质地爬起来跑到坝子边，想着干脆离家出走算了，心里就生出一种破釜沉舟地勇气来，脑中迅速浮现出从小到大遭受的各种毒打，气往上冲地干嚎道：“你又要打我！你动不动就我！我都十八岁了，已经是大人了，你见过大人还要挨打的吗……”一边干嚎一边后退，直着脖子红着眼睛道，“你活该当孤家寡人，像你这样的脾气，要是妈还没死，照样被你打死气死，呜呜呜……这个家我再也呆不下去了……我走就是……”说完跌跌撞撞地转身飞奔，一连跌了好几跤，但害怕老爸追上来，仍然不管不顾地冲向荒山野岭。

赵老爸惊呆了，他想不到一向不敢反抗自己的儿子反应会那么激烈，刚开始，他是想追出去的，可追出门外，又担心把儿子逼急了出现意外，只得痛心疾首地叫道：“你回来，你给老子回来，你回来老子就不打你……大不了只打屁股，你回来呀——”

赵夕阳虽然听见了，但打屁股也是件很痛苦的事，跑得比兔子还快，并且在心中隐隐升起一丝解脱感，还对前方月色下的荒山生出一种向往的冲动。

“你……你要气死老子啊……”赵老爸气得拍巴掌跺脚，急忙呼叫左邻右舍，“舒七妹……宋大哥……”

左邻右舍早就听见吵闹声探出头来，纷纷问道：“赵幺叔，怎么了？”

“哎呀，不得了……”赵老爸气急败坏道，“我那崽子跑向塔尖山了，麻烦你们快去帮我把他找回来……我的天呐，这深更半夜的，你说要是出了事可咋办……”

“这事整的……”大家不敢怠慢，纷纷找出手电筒衣衫不整的跑出来，口中还抱怨道，“赵幺叔，不是我说你，你儿子都那么大了，怎么还动不动就打他呀，有事好好说嘛……”

“我哪有打他呀！”赵老爸叫起撞天屈来，“我根本就没打他……不是，我还没打他他就吓跑了，我怕把他逼急，不敢追，哎呀……都怪我都怪我，是我脾气太暴躁了，麻烦你们了，一定要帮我把他找回来，见了他，就说我只轻轻打他的屁股，不痛，一点都不痛……”

“还打呀？”左邻右舍暴汗，急急忙忙去追赵夕阳了。